乌克兰记者一直不停地在危机公司工作自从俄罗斯一年前全面入侵他们的国家以来，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但尽管存在危险和情绪面对艰辛，他们决心携手共进维护新闻自由。
去年2月24日凌晨，当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全面进攻时，乌克兰的记者醒来后发现，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已经完全改变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未想过成为战地记者，但现在战争向他们走来。
乌克兰公共广播公司的新闻主管安吉丽娜·卡里基亚娜(Angelina Kariakina)在那天凌晨3点醒来，查看头条新闻，就像此前几天，随着全面入侵的威胁越来越大，她每天凌晨都要做的那样。她看到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电视上直播讲话:“我开始听，从他的讲话中我明白，实际上战争正在进行。”
她的同事们开始发来消息，报告说他们听到了基辅和全国其他城市的爆炸声。成群结队的汽车从首都涌出，人们开始因害怕俄罗斯军队的猛攻而逃离。
在她位于首都的高楼公寓里，Kariakina听到爆炸声，看到浓烟升起。于是她收拾好东西去上班了。
“早上7点的时候，我已经在办公室做现场新闻节目了，”入侵开始几周后，她在接受BIRN的“目击乌克兰”(Eyewitness Ukraine)系列视频采访时回忆道。“这是非常、非常漫长的一天。”
在那漫长的一天过去一年后，战争仍在继续，看不到结束的迹象。就在本周乌克兰入侵一周年前夕，卡里基娜在接受BIRN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对于那些决定留在祖国报道入侵事件的乌克兰记者来说，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我们的运作方式，”她说。
一个不同之处在于，现在的故事是不间断的。“这就像一个没完没了的任务，”独立新闻网站Zaborona和2402基金会的联合创始人罗曼·斯捷潘诺维奇(Roman stepanovich)说。2402基金会为报道冲突的记者提供防护装备。“没有舒适，没有安全感，所有的时间你只是在做你的工作。为了自己的安全，我的家人现在在乌克兰境外，所以基本上是全天候的工作。”
战争的最初几个月，俄罗斯军队试图粉碎乌克兰对入侵的激烈抵抗，这是迄今为止记者伤亡最惨重的时期。根据总部设在纽约的保护记者委员会的一份报告，从2022年2月到5月，有15名媒体工作者、乌克兰人和外国记者丧生。
其中许多人死于炮击或交火，但据监督组织记者无国界(Reporters Without Borders)的一项调查显示，一些人据称是俄罗斯军队的直接目标，比如乌克兰著名摄影记者马克西姆·莱文(Maksim Levin)就被一枪爆头处决。
一些记者在他们居住的城市(如马里乌波尔或赫尔森)被俄罗斯军队占领后失踪或与同事失去联系。还有一些人在被动员入伍后死在前线。
她说:“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被当作战俘，他们仍然被俄罗斯人俘虏，我们仍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他们是否没事，是否还活着。”
安全很快成为媒体机构的首要问题，她解释说:“我们所有人的办公室都需要一个掩体，一个防空洞。”可靠的电力供应也至关重要:“在大规模停电和俄罗斯攻击我们的能源基础设施的情况下，我们需要确保我们办公室的安全。”
“我们将在未来几十年里处理这个问题”
乌克兰记者很快意识到，他们现在所记录的暴行可能被归类为战争罪或反人类罪，他们的材料未来可能被用于在乌克兰法院甚至海牙国际刑事法院起诉被指控的肇事者。
“这是我们记者、民间社会和执法部门几十年都要处理的工作，”卡里基纳说。作为公共利益新闻实验室(Public Interest Journalism Lab)的联合创始人，她也参与了记录乌克兰各地犯罪的工作。她说:“例如，许多调查媒体过去常常关注腐败问题，现在他们更多地致力于查明俄罗斯战犯。”
记者安娜·巴比涅茨去年告诉BIRN，她的调查机构Slidstvo通过收集目击者的证词，开始为未来可能的法庭案件记录暴行:“(我们)与他们交谈，询问俄罗斯人在那里到底做了什么，他们作为人是如何表现的，他们如何谋杀，如何抢劫，我们试图尽可能多地公布我们能得到的细节。”
检察官正在调查的事件包括对记者的袭击以及对广播和电视塔的炮击。记者无国界表示，他们已经向国际刑事法院和乌克兰总检察长提出了七项战争罪指控，指控俄罗斯武装部队一直在发动“一场对新闻和信息的全面战争”。
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问题也产生了重大影响。这场战争摧毁了广告收入，对独立在线媒体和地方报纸造成了沉重打击。
斯捷潘诺维奇说:“乌克兰没有很多独立媒体，大多数媒体都属于寡头、商人和当权者。“随着这场战争，他们的零售市场和广告市场都消失了。一些规模较小的媒体现在依赖于捐赠资金，最终甚至可能无法生存。”
在被俄罗斯军队占领的地区，乌克兰媒体一直处于沉默状态;例如，在被占领的城市马里乌波尔，一家已倒闭的当地报纸被恢复，以传播克里姆林宫的宣传，一家新的亲俄电视台也被建立起来。
然而，一些乌克兰记者试图在被占领地区发动一种信息抵抗。乌克兰全国记者联盟(National Union of journalists of Ukraine)秘书长莉娜·库什(Lina Kushch)说:“我们有这样的例子，记者们建立了他们的Telegram频道，向被占领土上的观众通报局势，因为他们的网站被封锁了。”
在乌克兰军队重新占领的地区，全国记者联盟(National Union of Journalists)一直在帮助当地纸质报纸恢复运营。库什说:“有时在靠近前线的村庄或城镇，他们没有电视信号，没有互联网，他们没有机会找到信息。“因此，我们支持被占领地区的报纸，帮助他们从其他捐助者那里找到资金，继续他们的工作。”
“我们不像俄罗斯，我们是民主国家”
2022年9月，拘留了一名参加反对俄罗斯军事动员的未经授权抗议活动的人。图片来源:EPA-EFE/MAXIM SHIPENKOV。
为Politico和其他媒体报道的乌克兰记者维罗妮卡·梅尔科泽洛娃(Veronika Melkozerova)说，除了风险之外，记者还必须应对在他们报道的故事中生活的持续压力。
梅尔科泽洛娃解释说:“我不想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而是从一个记者的角度来看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像总是从侧面看事情一样。”“当你不是空降到一场冲突中，而是在报道自己国家被入侵的时候，这很困难。”
一些记者因目睹暴行而遭受心理创伤，或因持续的压力而精神疲惫。一些人还在道德困境中挣扎，在乌克兰人正在为维护国家自由而战的时候，如何报道可能对当局不利的报道。
梅尔科泽洛娃解释说:“在战争期间，我们的政府并没有因为记者的批评而迫害他们，但在爱国主义和职业道德之间仍然存在这种内部斗争，因为你知道每一点不光彩的信息，比如腐败或政府的某些决定，都可能被俄罗斯和欧洲的怀疑论者利用。”
“你总是要强调，你不是在试图破坏政府，你只是在讲述故事，这很好，因为它表明我们不像俄罗斯，我们是一个民主国家，”她说。
然而，媒体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们报道新闻的方式。入侵开始后，乌克兰当局实施了戒严令，对记者的报道方式施加了一系列安全限制，比如不能透露军事单位的位置，以及其他可能帮助俄罗斯军队的信息。
几家全国性电视频道也被联合起来，创建了一个统一的、政府支持的战时广播公司——联合新闻。就像任何处于战争中的国家一样，关于国家广播公司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以及它应该在多大程度上遵循政府的路线，一直存在争论。
卡里基娜认为，鉴于目前的情况，对媒体施加的限制并不构成不可接受的审查制度，乌克兰和国际媒体在乌克兰都拥有“前所未有的自由”进行报道。
她说:“当然，与和平时期相比，有些限制和事情是我们不能做的，但我认为，在一个处于战争中的国家，我们所享有的职业自由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2022年底通过的一项新法律也赋予了当局更大的权力来监管媒体，这引发了一些争议。政府声称，需要立法来打击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和宣传，但欧洲记者联合会表示担心，这可能会被用来扼杀批判性报道。
与此同时，在俄罗斯，根据国际新闻研究所(International Press Institute)为纪念入侵一周年而发布的一份报告，自入侵开始以来，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政权一直在发动一场“国内新闻战争”。俄罗斯电视新闻一直被好战的宣传所主导，仅存的几家独立媒体已被关闭。
报告说:“在俄罗斯，由于普京对独立新闻的全面镇压，已经发生了数百起审查、逮捕和其他限制的案件，这使得一波俄罗斯记者和媒体流亡国外。”
“我们仍处于火热阶段”
这场战争以及人们如何保护自己不受战争影响，仍然是乌克兰媒体报道的主要话题。斯捷潘诺维奇说:“乌克兰人现在唯一感兴趣的信息是如何度过第二天。
她说:“这是至关重要的信息，是他们做出决定所需要的信息，你知道，是留在这个国家还是离开这个国家，是呆在家里还是上街，是送孩子去上学等等。”
她说，现在正确评估冲突对该国媒体环境的长期影响还为时过早，“我们仍处于突发新闻报道的热门阶段。”
在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下令军队进入乌克兰后的头几个月里，一种保持国家团结至关重要的感觉阻止了一些记者对官方不当行为的指控进行调查，库什说:“几个月来没有冒险的新闻调查——有一种不成文的禁忌:‘让我们赢得战争，然后我们会把事情弄清楚。’”
但今年1月，调查记者发表了指控，称官员非法从军队军用口粮和发电机的采购合同中获利。由于随后的丑闻，国防部副部长辞职，基础设施部副部长被解雇。
Yuriy Nikolov是一名记者，他参与了为ZN报道其中一件事。他说，在他的报告发表之前，他担心报告可能会对战争造成影响。他写道:“我为给读者造成的痛苦提前向他们道歉。”
但媒体自由倡导者认为，让当局承担责任是乌克兰争取更美好未来的重要组成部分。梅尔科泽洛娃说，腐败丑闻表明有理由乐观，因为独立记者的报道和来自民间社会组织的压力迫使政府采取行动。
她解释说:“在俄罗斯，当局会逮捕批评官员的记者，而在乌克兰，情况正好相反——官员们现在面临着为自己辩解的压力，如果法庭判他们有罪，他们甚至可能面临监禁。”
斯捷潘诺维奇还表达了谨慎的乐观态度:“在这些调查之后，很明显，我们不能只是停留在‘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赢’的模式中——人们关心社会状况，他们关心政府是如何运作的，钱是如何花的，”他说。
所以这是一个好迹象，我相信，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
更多关于乌克兰记者的工作和个人人们的生活受到战争的影响，请看BIRN的“目击乌克兰口述历史”视频项目。
